重生军嫂 (陌夕月)_重生军嫂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我的书城网
ann3311 2025-08-26 02:39 6 浏览
和谭军长婚后从未圆房,她提出离婚后,当晚动静惊了整个军区大院(下)【已完结】
声明:本篇文章为虚构故事取材网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养猪场内。
天色未明时温知夏便翻身下床。听赵信彰说今日要来验收猪场的买主,她特意将粗布衣衫收拾得妥帖整齐,连猪圈围栏都拿草灰反复擦拭了三遍。可日头爬上竹竿,收购方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倒等来赵信彰火急火燎的脚步。
刚给经办人去过电话,说老板临时有事耽搁了。他抹着额角的汗珠,眉宇间拧成个川字。
温知夏扶着木栅栏的手陡然垂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该不是要变卦吧?
赵信彰却摆手否定:钱款上周就到账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哪能作假。
这话让温知夏更觉蹊跷。她仰头望着檐角摇摇欲坠的蛛网,忽然转头问道:你可见过那位幕后东家?
连面都没照过,签约那日只来了个戴金丝眼镜的秘书。赵信彰抓着后脑勺,自己也说得没底气。
温知夏将碎发别到耳后,利落拍板:管他呢,农信社的创业贷款批下来了,南郊那处厂房还得赶在晌午前敲定。
赵信彰闻言从柴房推出辆二八式自行车,后座垫着半旧的草垫。晨风掠过麦田,温知夏嗅着青草香轻快地哼起采茶调,前头赵信彰忽然扭头笑道:这回可算熬出头了,等新厂子开起来……
当心!温知夏猛然拽住他衣角。斑驳的厂房外墙映入眼帘时,两人同时噤了声——这哪是王婶口中的黄金地段?生锈的铁门歪斜挂着,墙皮剥落处露出红砖本体,活像块长了癞疮的丑石头。
温知夏盯着路口交汇处三块褪色的路牌,舌尖泛起苦涩。三天前王婶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此刻却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这地儿前年就停产了。赵信彰擦着鬓角冷汗,脚尖无意识踢着碎石子。
温知夏摸着空瘪的荷包,刚要转身的脚步硬生生折返。她扬起笑脸对中介说:麻烦带我们仔细转转。
穿行在霉味扑鼻的车间,温知夏数着顶棚漏下的光斑。拐角处突然闪出三道人影,为首的胖子叼着牙签嚷嚷:看房的?先把中介费结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窜出个竹竿似的瘦高个,三角眼在温知夏身上打转:小娘们长得挺水灵,跟了爷保证你吃香喝辣。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胯。
赵信彰跨步要挡,却被温知夏拽住胳膊。她迎着对方猥琐的目光冷笑:怪不得闻到股馊味,原来是陈年老痰成精了。说着还夸张地扇了扇鼻前空气。
瘦高个瞬间涨红脸,蒲扇似的大手抡圆了要扇人。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冲出道墨绿身影,铁钳般的手掌攥住对方腕骨,竟将那二百斤的汉子甩得踉跄几步。
谭、谭首长?矮胖中介突然结巴起来,裤管底下渗出可疑水渍。
被称作首长的男人军靴碾地,冷厉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两人:三秒钟,消失。
待那对狗腿子连滚带爬逃远,谭远桥才转身打量温知夏:伯父情况不好,在军区医院等你。
温知夏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将合同往赵信彰怀里一塞,跟着那抹笔挺军绿钻进吉普车,车轮碾过满地碎玻璃,朝着晨雾未散的街道疾驰而去。
静安军区医院。
温知夏跟着谭远桥疾步穿过消毒水弥漫的走廊,推开病房门时险些撞上移动输液架。病榻上的谭父面容憔悴得像被风干的老树皮,颧骨凸起处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哪里还有往日精神矍铄的模样。
爸……她刚开口,尾音便哽在喉头。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门口,枯枝般的手掌从被褥下颤巍巍伸出:知夏啊,到这儿来。他说话时带着气音,仿佛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动。
温知夏垂眸盯着蓝白条纹的床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上辈子被谭家母子当众羞辱的场景在眼前闪回,可那年深冬只有这个病榻上的老人拄着拐杖为她说过话。这份恩情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喉头发紧。
您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她上前半步又僵住,终究没敢碰触老人青筋凸起的手背。
谭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待喘匀气后,他死死攥住温知夏的衣袖:是谭家对不住你……远桥这浑小子造的孽……浑浊老泪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爸不求你回心转意,就盼你们能像寻常夫妻般过日子……
滴答——
输液瓶的药水砸在塑料管上,在寂静病房里格外清晰。温知夏望着老人眼窝深处泛起的血丝,到嘴边的离婚二字突然变得千斤重。她胡乱点着头,任由谭父将她和谭远桥的手叠放在自己掌心。
好好待她……老人喃喃着阖上眼帘,心电图终于恢复平稳的波浪线。
谭远桥轻手轻脚将父亲放平,转身时军装下摆扫到温知夏手背。她触电般缩回手,后撤半步抵在冰凉的氧气瓶上:谭首长不必道谢,不过是还当年的人情债。
清冷声线让谭远桥脊背绷成钢板。他望着眼前恨不得划出三八线的女子,喉结滚动半晌才哑声开口:就依你,在长辈面前做对假夫妻。
温知夏警觉地侧身避开他投下的阴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台积灰:私底下桥归桥路归路,谭首长可要守好分寸。她特意加重首长称谓,像是要在两人之间划出银河。
明白。谭远桥自嘲地扯了扯领口,军绿色身影在夕阳下凝成剪影。
住院部楼下,温知夏刚接通电话亭的话筒,赵信彰兴奋的声音便炸雷般传来:知夏!厂房谈成了!就等你这个大股东来取名!
七月的骄阳烤得电话线发烫,她攥着听筒的手微微发抖。身后排队的大妈已经开始敲玻璃,她匆忙报出地址,转身时军用吉普正巧驶离医院大门。
尘土飞扬中,温知夏迎着光眯起眼。
远处厂房锈蚀的铁门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座等待征服的城堡。
她把病历单撕得粉碎,任纸屑被热风卷向天空——属于温知夏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静安的盛夏像座蒸笼。
温知夏蜷在厂房角落的行军床上,汗湿的刘海黏在额角。这处废弃厂房连风扇都缺零件,她已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蝉鸣吵醒。摸索着撑起发麻的手臂,墙角簌簌的响动让她瞬间警觉。
铁锹柄上的铁锈硌得掌心生疼,她屏息贴着斑驳墙根。月光从顶棚窟窿漏进来,在水泥地投下诡谲光斑。当那团黑影再度探头时,她抡圆胳膊就要砸下——
是我。低哑嗓音惊得她手腕一抖。
谭远桥的迷彩服沾满夜露,发梢还凝着细碎水珠。温知夏握紧铁锹的手缓缓垂落:谭首长有偷窥癖?
怕你出事。他避开她讥诮目光,军靴碾着满地碎砖,这带常有地痞闹事。
温知夏突然想起夜半的窸窣声,后知后觉涌上暖意。她从工具堆抽出折凳,生锈的弹簧发出刺耳吱呀。两人隔着半臂距离静坐,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
厂名想好了?谭远桥打破沉寂。
温知夏望着檐角结网的蜘蛛:没呢,谭首长有好提议?
全顺如何?他忽然转头,喉结在月色下滚动,十全十美,万事顺遂。
她反复咀嚼这八个字,耳尖莫名发烫。正要开口,地面突然震颤。霉变的承重墙发出恐怖呻吟,她刚要逃生,却被猛力拽进檀香味的怀抱。
砖石雨点般砸落,谭远桥用身体筑起人墙。温知夏听见钢筋穿透血肉的闷响,温热液体顺着脖颈蜿蜒而下。
远桥!她嘶吼着拍打他僵硬的后背。
救护车顶灯刺破浓夜时,谭远桥的军装已被血浸透。温知夏攥着他逐渐冰凉的手,护士的安慰声忽远忽近。消毒水味道钻进鼻腔那刻,她才惊觉自己浑身是血。
右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主治医师摘下口罩,即使康复……
温知夏盯着手术室猩红的指示灯,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漫灌。那时谭远桥被诬陷入狱,狱中遭人暗算断腿的旧事,竟提前十年上演。
晨光爬上心电图波纹时,病床上的人睫毛微颤。温知夏掖被角的手顿住:你早醒了?
怕你哭。谭远桥想扯嘴角,牵动伤口疼得皱眉,我的腿……
会好的。她截断话头,指甲掐进掌心,医生说养养就好。
他忽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骗自己。昨夜废墟里压着的右腿,早没了知觉。
温知夏溃不成军。泪珠砸在医用托盘上,溅起细小水花:都是我害的……
我心甘情愿。他抬手拭泪,指腹粗粝的茧刮得她生疼,从你嫁进谭家那天起,护你周全就是我的命。
晨曦透过百叶窗,在输液管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温知夏望着他裹着石膏的腿,突然想起厂房坍塌前那刻——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是如何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住死神。
我负责。她声音很轻,却震得耳膜发疼,这辈子都负责。
谭远桥瞳孔骤缩,正要开口,被她用指尖抵住唇瓣。温知夏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忽然想起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或许有些羁绊,从重生那刻就已注定。
病房外忽然响起杂沓脚步声,像暴雨前的蚁群骚动。
江夕月踩着高跟鞋踉跄闯入,未语先泣:阿礼!她扑在病床边攥住谭远桥衣袖,忽又弹起身,涂着丹蔻的指尖戳向温知夏,都是你这灾星害的!
温知夏反手攥住对方手腕,杏眼微眯:江小姐这是唱哪出?
贱人!江夕月挣不脱桎梏,扬起左手就要挥掌。温知夏早有防备,先发制人抡圆胳膊。
啪!
江夕月被抽得偏过脸,精心打理的卷发散乱如草。她捂着迅速红肿的面颊,瞳孔地震:你竟敢……
打狗还要看主人?温知夏甩着发麻的掌心冷笑,可惜江小姐连条狗都不如。
江夕月跺着脚转向病床:阿礼你看她!
厂房坍塌的猫腻,你真当能瞒天过海?谭远桥突然开口,声线冷如冰棱。
温知夏与江夕月同时僵住。
昨夜你带着那两个地痞在厂房外鬼祟徘徊,当我眼瞎?谭远桥支撑着要起身,病号服下肌肉绷紧。
江夕月花容失色,旋即强作镇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阿礼你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
烈士遗孀?温知夏逼近两步,眼底淬冰,用这种腌臜手段争男人,你配得上这个称号?
江夕月突然放声大笑,泪水却簌簌而落:证据呢?你们倒是拿出证据啊!她转身扑向围观人群,大家评评理!首长夫人联合小三栽赃正室……
门外看客越聚越多,指指点点如蝇聚腐肉。
首长就能仗势欺人?
看那狐狸精长得就一副狐媚相……
温知夏正要辩驳,谭远桥突然出声:知夏,关门。
木门合拢的刹那,江夕月抽泣着夺门而出,徒留满室窃窃私语。温知夏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就这么放她走?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两个地痞。谭远桥扯掉输液管,血珠在针孔处凝成暗红玛瑙,他们才是人证。
温知夏眸光骤亮:对!只要找到那两人……
当心。谭远桥突然握住她手腕,虎口薄茧磨得她皮肤微痒,江夕月敢铤而走险,必留后手。
温知夏抽回手,耳尖泛红:我省得。转身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低哑声音:有空……来看看我么?
她扶着门框的手指蜷了蜷,终究没回头:厂里事多。
我等你。
轻若叹息的三个字飘入耳中,温知夏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撞进等在楼下的赵信彰怀里。
谭首长如何?赵信彰扶住她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薄衫传来。
右腿……废了。温知夏喉咙发紧,强忍泪意,厂子那边……
墙塌了能砌,人垮了可就……赵信彰突然噤声,触到她冰冷目光后讪讪改口,工人都候着了,就等您发话。
温知夏抹了把脸,翻身跨上二八杠后座:走!今儿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也得把厂房给我撑起来!
赵信彰猛然回神,单脚撑地跨上二八杠,载着温知夏消失在夜幕里。
锈迹斑斑的厂房前,两人领着雇来的工匠忙活整宿。温知夏抡着铁锤砸碎残垣,赵信彰赤膊扛着水泥袋穿梭,直到月牙西斜才打发工人回家。
去整点吃的?赵信彰抹着汗提议,却见巷口晃过两道熟悉身影。
谭母挎着竹篮缓步而来,往日刻薄面相竟泛着慈和:知夏啊,妈熬了鸡汤。她颤巍巍揭开保温桶,油花在月光下泛着暖光。
温知夏如遭雷击,手中砖块咣当坠地。谭薇安捧着食盒凑近,杏眼红肿:嫂子,以前是我混账,您大人大量……
阿远都招了。谭母掏出手帕拭泪,厂房那档子事怪不得你,换作旁人,他照样会豁出命去救。
温知夏喉头哽着酸涩,任由谭薇安将食盒塞进赵信彰怀里。铝制饭盒还烫着手心,鸡汤香气勾得肠胃抽搐。
回老宅住吧。谭母攥着她手背轻拍,这破厂房哪是人待的?
赵信彰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抹嘴附和:伯母说得在理,先将就两日。
温知夏望着厂房裂缝里漏下的月光,终是点头应允。
次日天未亮透,她已蹲在墙根和泥浆。汗湿的碎发黏在脖颈,粗布衣衫结满盐霜。正午毒日头烤得人发昏,忽闻身后人声鼎沸。
王婶挎着菜篮领着七八个军嫂涌入,花布头巾在风中翻飞:大院里能动的都来了!知夏丫头只管发话!
谭母指挥着壮丁支起两口行军锅,柴火噼啪声里,她朝温知夏喊:灶上交给我,你们尽管忙正事!
温知夏捏着发皱的衣角,望着热火朝天的场面,眼眶突然发烫。前世今生二十年,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哭甚!赵信彰甩来块湿毛巾,街坊们可都看着呢,咱们温厂长要立个榜样!
她破涕为笑,抡圆胳膊将铁锹插进泥堆。瓦匠砌墙声、妇人唠嗑声、孩童嬉闹声交织成网,将这座破败厂房笼进人间烟火里。
晨光熹微中,全顺服装厂的红漆铁门缓缓开启。
温知夏对着穿衣镜反复整理缎面西装,枣红色衣料衬得她肤白如雪。谭远桥倚着拐杖立在她身后,军装笔挺得能割破晨雾。
放宽心。他忽然伸手替她抚平肩头褶皱,纵使天塌下来,也有我这瘸子顶着。
温知夏转身撞进他带笑的眼眸,前世今生诸多画面在脑中交织。自厂房坍塌那夜起,这个曾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竟日日拄着拐杖陪她奔波。晨光里他发梢泛着栗色,全然不见往日冷峻。
哥你偏心!谭薇安提着裙摆旋进门,鹅黄洋装像朵迎春花,嫂子这身红西装真好看,我的呢?
谭母端着描金食盒踱进来,旗袍盘扣系得一丝不苟:你当这是选美?今日是你嫂子的主场。说着将红糖鸡蛋往温知夏面前推了推,老谭特特嘱咐的,图个吉利。
温知夏望着碗中晃动的荷包蛋,喉头忽地发紧。前世公婆从未正眼瞧她,如今这碗冒着热气的早餐,倒比千金还重。
爸的红包。谭远桥将烫金信封塞进她掌心,指尖相触时泛起薄茧,他说……说全顺厂是他见过最亮的星火。
吉时将至,轿车碾过露水未干的街道。温知夏攥着车窗边缘,看街景如走马灯掠过——那夜厂房废墟里,谭远桥用身体替她挡下千斤重压;康复训练时他摔得满腿淤青,却总说不疼;谭母天未亮就蹲在灶台前熬汤……
到了。赵信彰拉开车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轰然炸响。
温知夏搀扶着谭远桥缓缓走下轿车,硝烟味混着晨露扑面而来。王婶领着军属大院的老少们围成人墙,红绸带从二楼垂落,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温厂长!赵信彰高举静安市全顺服装厂的鎏金招牌,工人们齐声欢呼。起重机吊着招牌缓缓升起,谭薇安趁机将红绸塞进两人手中。
剪刀落下的刹那,金箔彩带漫天飞舞。温知夏望着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厂牌,忽然想起重生那日——也是这样好的天光,也是这样喧闹的鞭炮声。
全顺厂,要顺顺利利啊。谭远桥在她耳畔轻语,呼吸拂过她发间。
温知夏转头望去,男人眼尾细纹里盛着朝阳,拐杖在水泥地上投下细长影子,恰好与她的并作一处。
暮色渐沉时,办公室的雕花玻璃窗滤进最后一缕霞光。
温知夏蘸着墨汁在招工启事上添了几笔,忽然搁下狼毫:信彰,咱们专招女工如何?
赵信彰正核对布料清单的钢笔一顿,墨点在纸上洇开:女工体力不及男工,怕是耽误工期。
你瞧那些针线活,哪个不是女子更精细?温知夏起身推开木格窗,晚风卷着机杼声涌入,那些被困在灶台间的姐妹,缺的不过是展翅的东风。
赵信彰望着她眼底的星火,忽然笑起来:全听温厂长的。
次日晌午,招工红榜前围满看客,却无一人揭榜。温知夏攥着账本在厂门口踱步,忽听得细弱嗓音:请问……这里招女工么?
槐树荫里钻出个瘦小身影,麻花辫上还沾着草屑。姑娘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下露出半截细腕,正无意识地绞着衣襟。
及笄了么?温知夏心头一紧,恍惚看见前世被婆家赶出门的自己。
姑娘咬着唇摇头,转身要逃,却被温知夏拽住手腕:为何不念书?
家里……蝉鸣声中,她声音细若蚊蚋,银子要留给弟弟读私塾。
温知夏将人领进厂长室,沏了碗红糖水:书必须念,知识是破开牢笼的刀。她往姑娘手心塞了块桃酥,来上工可以,但立秋后必须回学堂。若你爹娘拦着……
我供你。
姑娘惊得打翻茶碗,褐色水渍在蓝布裙上洇开。温知夏取来自己的碎花围裙替她擦拭,忽觉掌心被塞进个物件——是只褪色的红纸鹤,折痕处还沾着体温。
我叫招娣。姑娘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来生做牛做马……
我要你此生就活得像个人。温知夏扶起她时,眼泪正砸在纸鹤翅膀上,明日来上工,先去库房领两身工装。
暮色吞没最后一线天光时,温知夏仍立在厂门口。
掌心纸鹤被汗浸得发软,她却觉得比签下任何订单都踏实。
远处传来卖花生糕的梆子声,混着纺织厂轰鸣的机杼声,在盛夏晚风里酿成希望的味道。
暮色四合时,全顺服装厂门可罗雀的景象终于打破。
温知夏攥着账本在厂门口打转,檐角风铃叮咚作响。谭远桥拄着拐杖挪到她身侧,军装下摆扫过青砖:酒香不怕巷子深。
话音未落,巷口忽地腾起银铃般的笑语。昨日那小姑娘领着乌泱泱的娘子军涌来,粗布头巾下藏着张张红扑扑的面庞,有梳着麻花辫的姑娘,也有鬓角染霜的阿嬷。
温姐姐!小姑娘扬着草编蚱蜢蹦跳,我把七村八寨的婶子姐姐都喊来啦!
温知夏攥着账本的手微微发抖,赵信彰早从库房冲出,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瞠目结舌:这阵仗……
愣着作甚?温知夏笑着推他后背,开工!
车间里,红绸缎蒙着的缝纫机阵列如待阅兵士。赵信彰掀绸布时手抖得厉害,女工们却爆发出欢呼,惊得他差点撞翻样板架。
各位姐姐妹妹看这里!温知夏踩上木箱,发梢垂落时扫过谭远桥鼻尖,这台是锁边机,针脚要像蚕啃桑叶般细密……
谭远桥倚着门框出神,夕阳给她侧脸镀层金箔。忽见赵信彰俯身调试机器时,两人发丝几乎相触,警铃瞬间在胸腔炸响。
哥你杵这儿当门神呐?谭薇安拎着食盒钻出,杏眼滴溜溜转,再不出手,嫂子要被那姓赵的叼走喽!
谭远桥耳根发烫,正要驳斥,却见妹子变戏法般掏出两副碗筷。再回神时,已被推搡着坐到温知夏对面。
军民本一家,谭首长肯赏光是咱们的福气。赵信彰夹起块红烧肉,筷子在半空与谭远桥的对撞。
温知夏扶额,看谭薇安扭着腰肢往赵信彰碗里塞鸡腿:赵哥哥尝这个,我哥手笨只会煮糨糊。
谭薇安!谭远桥筷子拍在搪瓷缸上,惊得吊扇都晃了三晃。温知夏忙往他碗里舀汤:食不言。
暮色将车间最后一缕机杼声吞没时,温知夏攥着设计图纸踱到窗边。厂门外,谭远桥拄着拐杖立在二八杠旁,军装下摆被夜风掀起涟漪。谭薇安正扭着腰肢往赵信彰车后座爬,活像攀附青竹的牵牛花。
赵哥哥送我!银铃般的嗓音惊飞檐下麻雀,嫂子准许的!
温知夏揉着太阳穴苦笑,瞥见谭远桥拐杖敲得青砖梆梆响:谭小姐当心摔着,某人的车座可没弹簧。
轿车启动时,温知夏望着窗外飞逝的梧桐影,忽然开口:腿还疼么?
早好了。谭远桥攥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凸,你与赵信彰……
话音戛然而止。温知夏转头撞进他泛红的耳尖,恍然忆起新婚夜他也是这样支支吾吾。
合作伙伴。她指尖划过车窗上的雨痕,倒是你,谭首长何时学会窥探人心了?
后视镜里,男人喉结滚动数次,终究化作一声喟叹。温知夏假寐时,忽觉额发被轻柔拂开,惊醒时正对上他来不及收回的指节。
到了。谭远桥声音发紧,下车时踉跄着撞上车门。
温宅厨房传来碎瓷声那刻,温知夏的瞌睡虫瞬间飞散。谭母瘫在满地狼藉间,面色惨白如纸。
眩晕症犯了。老人攥着温知夏手腕,指甲掐进她皮肉,别叫大夫,惊动你爸……
温知夏翻找药瓶时碰落檀木匣,泛黄的购地合同赫然在目。购买方签章处,谭远桥三个字铁画银钩,刺得她瞳孔骤缩。
为何买下猪场?她攥着合同逼视跟进门的男人,声线裹着寒霜。
谭远桥垂眸盯着她绣鞋上的珍珠扣,半晌轻笑:想为你撑把伞。
我不需怜悯。温知夏将合同拍在案几上,惊得八仙桌嗡嗡作响,谭远桥,你总将我当作菟丝花!
是担忧。他忽然攥住她手腕,虎口薄茧磨得她生疼,见你为贷款奔波,见你宿在漏雨厂房……
温知夏抽回手,珍珠扣在掌心硌出红痕:我要的是并肩看朝阳,不是躲在军大衣下乘凉!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
温知夏打着哈欠下了楼,谭母已经把早餐备好招呼着她过去吃。
她坐下没多久,谭远桥顶着和她一样的黑眼圈从书房出来。
温知夏正剥着手里的鸡蛋,转头看见谭远桥后,却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我想起有事先走了。”她急忙站起身,不顾身后谭母的呼喊,咬着鸡蛋就逃离了现场。
谭母一脸疑惑,推了推谭远桥:“你是不是又惹知夏生气了?”
“她不是生气。”谭远桥慢条斯理地吹了一口粥的热气,“只是害羞了而已。”
谭母搞不懂小年轻们的情调,拍了拍手,又进厨房里忙活了。
温知夏气喘吁吁地冲进工厂办公室,皮质转椅尚未坐热,昨夜与谭远桥争执的画面便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重现。她懊恼地捶向红木桌面,指节与实木碰撞发出闷响——明知对方是出于好意,盛怒之下却还是口不择言说了重话。
咚咚两声叩门声打破沉寂,赵信彰推门而入时,镜片后的桃花眼泛着狡黠:温老板,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和糟心的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少卖关子,直接说好的。温知夏接过对方递来的设计图,指尖突然顿住。泛黄的草稿纸上,自己亲手绘制的改良旗袍竟化作实物,流畅的剪裁在灯光下泛着绸缎特有的柔光,盘扣处的珍珠缀饰更是点睛之笔。
赵信彰看着她逐渐舒展的眉眼,故意拖长语调:坏消息嘛……咱们这批精品成衣,眼下还缺个识货的金主爸爸。
温知夏眸光微转,突然起身拽住正在车间巡视的谭薇安。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段裹进月白色新衣时,连见惯美人的赵信彰都倒吸冷气——这活脱脱就是从老上海月份牌上走下来的画中仙。
把剩下五套样衣全赶出来。温知夏抚摸着旗袍下摆的流苏暗纹,眼底燃起灼灼火光,咱们要办就办场轰动全城的时装大秀!
被推上临时T台的谭薇安踩着猫步款款而行,水蛇腰扭出风情万种。温知夏正要夸赞,却见少女突然单脚跳着扑过来,发髻间珠花乱颤:嫂子!我这条件能当电影明星不?你路子广,可得帮帮我!
温知夏被她撞得踉跄两步,定睛细看少女未施粉黛的芙蓉面——浓黑如墨的眉,殷红似血的唇,眉眼间竟与谭远桥有七分相似。她失神间,谭薇安已拽着她衣袖摇晃:若考不上大学,我就去当大明星!到时候天天穿着嫂子厂的衣裳走红毯,广告费分文不取!
话音未落,车间铁门吱呀作响。门外站着位与谭薇安年纪相仿的姑娘,见到这场景突然面如土色。温知夏刚要询问,谭薇安已如受惊的兔子般拽着同学逃离现场。
职业敏感让温知夏放轻脚步,暗红色皮鞋跟敲打在青砖地面,在空荡的巷弄里激起回音。拐角处突然爆发的争执声令她心头一紧——五个穿白衬衫的少男少女将谭薇安围在中间,为首的黄发少女抬腿踹向她腹部,清脆的巴掌声随即炸响。
住手!温知夏飞奔上前,将蜷缩在地的少女护在身后。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施暴者胸前的校徽,冷笑声比深秋的北风更刺骨:我倒要看看,是谁家教出的混账东西!
黄发少女扬起下巴正要反呛,却被温知夏周身的气势震住。远处传来的纷沓脚步声中,十几个女工攥着木棍铁锹潮水般涌来,金属与地面的碰撞声惊得几个不良少年连退三步。
滚!温知夏从齿缝间迸出这个字时,围观工人默契地向前半步。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少女们顿时作鸟兽散,只留下一句你们等着的色厉内荏。
回厂路上,温知夏望着谭薇安红肿的半边脸,声音冷得能凝出冰碴:她们说你偷了什么?少女将头埋得更深,发梢扫过脖颈的淤青,始终紧抿着渗血的唇。
一连数天,温知夏因为忙活服装秀的事情晕头转向。
期间,谭薇安有时总是在厂门口徘徊,就连赵信彰搜察觉出不对劲。
他走上前拉住了谭薇安:外面太阳这么大,怎么不进去?”却没想到把她惊的打了个战栗。
谭薇安脸白了一阵,回过神说:“赵哥哥,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赵信彰望着她点了点头。
谭薇安沉默一会后,抬起眸深吸了口气:“你可以借我五百块钱吗?”
“这么突然?”赵信彰虽不解,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不过要等明天可以吗?”
谭薇安看他同意后,眼底流露出喜色。
她擦到脸上的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信彰:“谢谢你赵哥哥,明天我在前面的巷子口等你,对了……”
“千万别告诉我嫂子。”
“好。”
赵信彰轻声应允了谭薇安,又看着她蹦蹦跳跳的的身影出神。
许久后,他偏过头,浅浅的笑着。
第二天中午。
赵信彰如约来到巷子口,远远地就看到谭薇安的身影来回渡步着显得十分不安。
他走上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后又把手上的袋子交给了她。
谭薇安拉开袋子一看,五百块,不多不少。
她脸色变得安心不少,跟赵信彰连连道谢:“赵哥哥,钱我一定会很快就还给你的。”
“钱的事不用着急……”赵信彰犹豫再三后还是问出了口,“只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被他一问,谭薇安垂下眸无措地绞着手指:“没……没有。”
“我以后再向你解释,我先走了。”
谭薇安说完就要走,却被从墙角走了出来的温知夏和谭远桥拦住去路。
她蹙着眉:“你到底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
忽的看到温知夏和谭远桥,谭薇安吓了一跳,
继而她又装过头看向赵信彰:“你出卖我?”
“你别怪小赵。”温知夏紧盯着她,“是我们偷偷跟着他来的。”
温知夏夺过装着钱的袋子打开一看:“五百块还真不少,你就也就这么给她了?”
赵信彰心虚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谭薇安见状,想上手去抢,却被谭远桥挡在温知夏身前。
“谭薇安!”
被谭远桥突然的一呵斥,谭薇安有些踉跄往后面退,幸好被赵信彰眼疾手快地扶住。
而她面目血色尽失,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她只能看向温知夏,声音哽咽:“嫂子,算我求你,把钱给我吧……”
“不然她们根本不会放过我。”
“她们?”温知夏想了一会后,便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走上前,擦掉谭薇安的泪安慰着:“你以为给了他们这笔钱,她们就会善罢甘休吗?”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眼神略有缓和,“这次是五百,下次再开口向你要一千呢?”
谭薇安一怔,显然没有想过以后的事。
她低着头,语气带着绝望:“那我该怎么办?”
“嫂子帮你。”
温知夏轻声一句话飘进谭薇安的耳中,她抬起头,眼底闪着泪光:“真的吗?”
一旁的谭远桥盯着谭薇安,用力地拿拐杖敲击着地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告诉我们。”温知夏也问她,“你到底得罪她们什么了?”
谭薇安咬咬牙,终于说出了事实:“那些人不是学生,她们是舞厅里的舞女。”
“我那天真不该和同学去了舞厅。”
她说起回忆,脸上满是悔恨:“我们本打算满足下好奇心就走的,可谁知……”
“那些舞女说我偷了她们的戒指,不让我走。”她眼神一黯:“我拼命反抗也还是被她们搜了身,那枚金戒指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的口袋里。”
“嫂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偷。”
谭薇安比划出发誓的右手,又继续说:“她们天天去学校闹,我没有办法,只能退学回家。”
“你竟然敢退学?!”
谭远桥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拐杖就要往她身上打。
下一秒却被温知夏死死压住:“你打她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解决了。”
听到温知夏的劝阻,谭远桥才舒了口气,放下了拐杖。
她环顾了四周压低了声音:“晚上你把那些人约到工厂来,就说可以给她们更多钱。”
谭薇安不解:“万一她们动起手来怎么办?”
“放心。”温知夏语气坚定,“我有办法。”
她拦在兄妹两人中间,眼神示意让赵信彰先带谭薇安先走。
等他们走后,温知夏才松口气,瞥了一眼谭远桥:“晚上还需要你帮忙,回厂里吧。”
谭远桥没有说话,只默默跟在她的后面。
……
夜里。
温知夏手拉着细绳慢悠悠的走到门后,把绳子交到他手里:“等会她们来了,就拽断它,知道了吗?”
谭远桥无奈的点点头,出身军人的他哪里用过这样的手段。
他不自然的拿着绳子左瞧右瞧,又看了看温知夏:“这能行吗?
“当然。”她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对付无赖就要用特别手段,百试百灵。”
见她这么有把握,谭远桥闭上了嘴,安心的潜伏在门后。
两人各站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过多久,外面谭薇安的声音传来:“我嫂子今晚不在厂里,她的钱都放在办公室了,我带你们去。”
温知夏听着声音由远及近,她知道时机到了。
只一瞬,她和谭远桥同时拉断手里的绳子,一股辛辣又浑浊的液体倾盆而下。
那几个人还来不及反应,赵信彰就拿着猪饲料罩住她们的头,又拿起绳子像捆猪一样把它们捆了起来。
工厂内。
她们几个甩了甩脸上和身上的脏东西,纷纷叫嚣着:“什么东西这么熏眼睛,放开我。”
温知夏开了灯,拿着把凳子坐在了她们面前。
她捂着鼻子,不断扇着呛味:“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特地为你们做的辣椒水呗。”
困住动弹不得的几人一听到是辣椒水,只能一边流着泪一边骂着:“谭薇安你出息了,敢找帮手来算计我们。”
谭薇安却一把走上前,翻开她的口袋,拿出了那枚戒指递给了温知夏。
温知夏接过来一看,嗤笑出声:“一个假戒指,也敢勒索五百块?”
她又转头看着谭远桥:“谭首长,要是别人用假的东西高价勒索,该怎么办呢?”
谭远桥面色阴沉,压低眸光:“那应该……够吃几年牢饭了,”
那几个人愣住,心虚的看着温知夏,随即立马求饶:“我们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
“饶了你们?”
温知夏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你们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饶了别人?”
见求温知夏没用。她们又把视线转向了谭薇安:“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你打回来出出气行吗?”
谭薇安别开眼:“嫂子,要不……”
“不行!”
温知夏高声制止了她,又跟谭远桥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如果轻易就放过她们,保不准哪天这样的事又会重来。”
谭薇安听完她的话,也默默地点了点头,直直在原地看着谭远桥和赵信彰把几人带走。
“嫂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谭薇安心里打着鼓,不安的看着温知夏。
温知夏调整好情绪,起身用手搭在她肩上:“我以前是很恨你,对于你联合别人诬陷我的事,我久久不能忘怀。”
“可我后面想清楚了。”她拍了拍她,“没有江夕月的挑唆,你不至于做出那些事。”
谭薇安得到谅解后,先是愣住,后又突然哭了出来。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温知夏,口齿不清的和温知夏道着歉:“嫂子……对不起。”
温知夏把她推开,故作嫌弃地擦了擦衣服:“哭的我一身。”
谭薇安破涕而笑,不管不顾地又抱了上去。
温知夏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
第二天清晨。
温知夏打着哈欠从办公室出来,她又熬了个通宵。
门口却有一双平底鞋静静躺在地上,她不觉疑惑,想了想后还是穿上了自己的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出了门。
刚走出门她揉了揉眼睛,对着一尘不染的车间发出惊叹:“怎么这么干净?”
谭薇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温知夏说了一声:“嫂子早。”
温知夏挥了挥手,准备去喝水。
却见茶水间摆满了各种早餐,谭远桥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眉眼温柔的看着她。
“过来吃早餐吧。”
温知夏浑身打了个寒颤,这两兄妹中邪了吧?
可她没心思管这么多,今天可是工厂的大日子,她熬夜可就为这件事。
也顾不上吃早餐,温知夏拉过谭薇安就去了样板间。
铃声响起。
此时也到了工厂开工的时间,女工们陆陆续续的把着呢哥哥车间坐满。
温知夏刚给谭薇安把衣服穿好,赵信彰和谭远桥九走了进来,谭薇安也正好在两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温知夏询问赵信彰:“厂门口的台子搭好了吗?”
“已经没问题了。”赵信彰看向她,语气带着激动:“我还从没做过这样的大事,不会功亏一篑吧。”
“呸呸呸。”
一旁的谭薇安急忙制止他的晦气:“这可是嫂子亲手设计,又有我这个大美女穿着,绝对会成功的。”
其实温知夏心中也没底,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有些疲惫。
“别担心。”谭远桥轻轻拍向她的后背,“我相信你。”
有了他的安慰,温知夏又重新振奋起来。
她径直走到车间内,目光坚定:“今天是工厂开张以来,第一次面向大众,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加油放手一搏。”
女工们听见她的喊话后,纷纷站起身附和。
她们之间有的是学生,有的是妈妈,有的已经白发垂朽。
但在此刻,她们都是为自己拼搏不服输的杰出女性。
随着温知夏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穿上要展示的衣服和谭薇安一路小跑到厂门口。
厂门口外。
走秀的台子是从工厂从前里面的钢材临时搭的,但加上了装饰也变得别具一格。
温知夏站了上去,学着上辈子电视里看到的主持人模样。
她声情并茂的开了嗓:“各位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有了喇叭的加持,三条岔路口来来往往的人们都被吸引了视线,往厂门口这边涌。
见人数越来越多,温知夏更是铆足了气势再次开口:“今天是全顺服装厂售卖新品第一天,稍后将由我们工厂女工们会为大家展示。”
“大家如果有看中的,请到这边登记。”
她说着又指了指左侧的赵信彰:“今天新品一律——”
“八折!”
听到打八折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也都瞪大了眼睛无比好奇这是个什么新花样。
温知夏见时机已到,怕了拍手让后面的女工们一一站到了上面。
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衣服就这么穿在她们身上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等众人都站定后,才见谭薇安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她身上这件湛蓝连衣裙是温知夏亲手设计,又跟着谭薇安的身材做的极致修身。
只见谭薇安一现身,底下的男男女女无不爆发出感叹。
裙摆随着她走动变得摇曳生辉,就像夏天里流动的那一汪清泉。
一旁的赵信彰注意到台下的男人们一双双眼睛盯着谭薇安转不开眼,他蹙起了眉,心中复杂情绪上涌。
但很快,他就被上前来预定衣服的人们围住。
“我要这件红色的衬衫。”
“先卖给我吧,我要那件喇叭裤。”
“我要那件蓝色的裙子,多少钱我都买。”
“……”
一时之间,三岔路口的叫喊声络绎不绝。
温知夏侧过头,对着一旁的谭远桥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谭远桥也回应她淡淡一笑。
可在拥挤的人群后,有一抹身影伫立在角落。
江夕月捏紧了衣角,眼底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恨意:“温知夏,先让你得意一会。”
“好戏马上开场。”
从早忙到晚,温知夏刚送走最后一波预定的客人。
她瘫坐在凳子上,接过谭远桥递过来的水杯,大口地喝着。
谭薇安却彷佛打了鸡血似得,还穿着裙子不肯换下来。
她走到人温知夏身边:“嫂子,你这主意真好,衣服都卖出去了不说,还把名声打出去了。”
“现在在静安,谁不知道咱们全顺的存在。”
温知夏听着她的马屁,也笑的眉眼弯弯:“总是没白费这些天的努力。”
“订单也肯定越来越多。”她起身看向一旁休息的女工们,“以后还麻烦大家了。”
“等忙完这一阵子,我请大家吃饭发奖金。”
听到激励后,女工们都激动起来,一张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夜色深了起来,温知夏送走女工后,准备关闭厂房门。
谭薇安却一把拦下:“嫂子,今天这么成功,我们去庆祝一下吧,而且你只顾大家吃了晚饭,你不是还饿着吗?”
温知夏下意识看向肚子,里面传来咕咕叫的声音。
“好吧,去哪?”温知夏侧过头询问几人。
谭薇安指了指她身后的车间:“就这吧。”
“赵哥哥,你陪我去买吃的和喝的。”谭薇安拉着赵信彰走远,“我们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温知夏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的冲他们喊:“不准买酒。”
谭远桥上前牵着她,把她带到里面坐下:“我看看你的脚。”
他把她的高跟鞋脱下,后脚跟已经磨破了皮。
“怎么出血了,也不知道休息。”谭远桥心疼地抬眸看她,随后又从一旁拿出了医药箱给她拿药涂着伤口。
“我自己来吧。”
温知夏有些不自在,想起身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用力按下。
“不要动。”
她见拗不过谭远桥,只好安静的坐着不动,任由他为自己涂药。
他涂好药后,坐在了一旁缓缓开口:“我给你送的鞋怎没穿呢?”
鞋?
温知夏想起早上在门口是看到一双鞋来着,原来是他送的。
她看向谭远桥,有些歉意:“我不知道是你送的。”
“没关系。”他起身去拿回了那双鞋,套在了她的脚上,“伤口好之前别再穿这么高的鞋子了。”
温知夏轻轻“喔”了一声,两人又重回安静。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你走路还会不会疼?”
半晌,两人终于开口,却是同时说出关心对方的话。
他们先是一愣,转而对视一笑。
这时,门口谭薇安和赵信彰刚好买吃食回来。
温知夏侧过头,在看到谭薇安怀里的啤酒时皱紧了眉毛。
她不满的开口:“不是说不准买啤酒吗?”
谭薇安却打着哈哈,蜷进了她臂弯里:“今天高兴嘛,我保证就这一次。”
温知夏无可奈何,只能同意了她。
四人就这么坐在厂房里,端着啤酒,肆意的喝了个痛快。
但是几杯酒下肚,温知夏就有些意识不清醒的要往旁边倒。
谭远桥见状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你已经醉了,别喝了。”
“我没醉。”温知夏坐稳身体后,又拿起了一瓶,“我还能喝。”
谭远桥一把夺下,拦着她要去拿酒的手。
“谭远桥!”
温知夏甩开他的手,脸颊通红:“你和上辈子一样讨厌……”
话还没说完,谭远桥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上辈子?
谭薇安和赵信彰都是大眼瞪小眼,疑惑的看着她。
“她喝多乱说的。”谭远桥见状,只能找了个借口。
下一刻,谭薇安鬼机灵点子一转,她凑上前去:“哥,嫂子喝醉了,你带她回家吧。”
谭远桥犹豫了一会后,跟两人告了别,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温知夏王出口走。
赵信彰却有些顾虑:“他们就这么回去,路上不会有事吧?”
“放心,我哥有司机,保证他们安全到家。”
谭薇安打着包票,拉着赵信彰坐下继续喝着酒。
……
谭家门口。
谭远桥站在月光下,看着车内不肯下来的温知夏手足无措。
只因上一秒从她嘴里说的一句话:“我要你抱我下来。”他尝试了许多遍,也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看不下去开了口:“首长,要不我来?”
“滚!”
谭远桥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随后,他把拐杖丢到一旁,撸起袖子准备再次尝试。
可这次还没等到他近身,温知夏就自己走了下来,而他差点摔倒在车里。
看着摇摇晃晃的温知夏逐渐走远,谭远桥又匆忙捡起拐杖追了上去。
打开门后,温知夏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便自顾自得上了二楼。
谭远桥脚步不快,回到卧室时,温知夏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坐到床沿,用手把她的碎发别在了耳后。
“如果时间就这么停止,该有多好。”
谭远桥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有些情难自禁,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你干什么?”
温知夏却被他的举动惊醒,双眼朦胧的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在此刻拉的很近,温知夏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喘息声。
“知夏,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问题,谭远桥再次问出口,等来的却是沉默。
温知夏别开了眼,双眼开始湿润:“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做不到。”
“为什么?”谭远桥眼底流露出痛色。
温知夏没有回答他,只是挪动着身体向挣脱束缚:“你放开我。”
“我不放。”谭远桥把她的脸用指尖端住扭了过去,“我只要跟你在一起,说什么我都不放。”
温知夏神情一怔,随即情绪骤然失控。
她两行清泪落下,声音微微颤抖:“你有为我想过吗?”
“和你在一起,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会让我多么痛苦。”
看见她哭泣,谭远桥心里止不住的抽搐。
他想替她擦掉泪水,可伸出的手又停在空中,只能任由她的眼泪滑落。
温知夏忍住哽咽,借着酒劲把他推开。
她拽过被子,抬眸看向谭远桥:“你知道我在这张床上曾等过你多久吗?”
“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是整整十年!”
十年的字眼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恍惚。
她有多爱谭远桥,就有多恨他。
很他的误解,恨他的绝情,更恨,他让她做了十年的傻子。
可反过来,有多恨就有多爱……
思绪纷乱之际,温知夏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谭远桥慌了神,他上前抱着声泪俱下的温知夏,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我还你十年。”
谭远桥一说出口,温知夏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把她贴在自己胸膛,用手抚着她的秀发:“知夏,求你再爱我一次。”
“重新开始我们的十年。”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温知夏额头抵着他的下巴,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谭远桥抬起她的脸,细细的吻着她流下的泪,可吻的越多,泪却流的越快。
“对不起。”见无法控制,他以为是自己在这才让她这么痛苦。
谭远桥垂下眼睫,转身准备离开。
温知夏却一把把他拉住,踮起脚吻上了他。
“不是要重新开始吗?”
谭远桥楞住,半天,他才回过神狠狠地把她拥在怀里。
他急速的抱起她冲到床前,又把她轻轻放下。
在谭远桥一遍又一遍的细碎亲吻落下,温知夏已经被他亲的意乱情迷。
酒精作用下,她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顶灯转了起来,慢慢陷入了柔软的云层中。
……
第二天清晨。
暖阳已经照到温知夏的脸庞,她头痛欲裂的醒来。
在看到身侧熟睡的谭远桥时,她想起了昨夜的旖旎,不知觉就红透了脸。
她悄悄穿上衣服,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卧室。
温知夏来到洗手间,整理好一身后,就逃一样的回了工厂。
她正想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人影就蒙着头往外冲。
是赵信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温知夏只见在房内谭薇安衣衫不整的坐在她的床上。
“嫂……嫂子?”
温知夏与她相对一眼后,立马关上了门。
她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丢给了谭薇安:“你和他,你们两个?”
许是太过错愕,温知夏张着嘴语无伦次。
谭薇安穿好衣服后,她拉着温知夏不停地求着情:“嫂子,你千万别告诉我哥,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我现在就想打死你。”
温知夏气不打一处来,但只能无奈的让她去了洗手间清醒清醒。
还没等她站稳脚跟,跑出去的赵信彰又折返回来。
他顾不上尴尬,面色焦急的看着温知夏:“面料出事了。”
“什么?!”
温知夏听到消息后,拔腿就往外面跑。
她和赵信彰一起来到了纺织厂,那个存放着他们今天准备赶工的面料仓库,此刻已被烧成了灰烬。
温知夏蹙紧了眉,没有面料就赶不出客户预定的货。
要是在期限内做不出来,服装厂怕是还没赚到第一桶金就要倒闭了。
她走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纺织厂老板:“我要的面料还有没有货?”
老板摇摇头:“现在怕是整个静安……都买不到你要的料子了。”
温知夏垂下手,望着那一片废墟呆愣在原地,眼底满是绝望。
谭远桥和谭薇安夜听闻消息后也赶了过来。
他快步扶住踉跄的温知夏,出声安慰:“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温知夏稳住心神,思前想后了一圈。
另外几人见状,也都屏住呼吸,不敢说一句话。
沉思许久后,她看向赵信彰缓缓开口:“今天照常开工。”
赵信彰不解:“可面料都没有,怎么做衣服?”
“没面料,我们就变出面料来。”
温知夏顿了顿,又继续说:“那些要害我们的人,是绝不会允许我们继续出货的,只要他们知道我们还有面料,就会露出马脚。”
几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把身影隐没在人群中回了工厂。
夜里。
工厂内一片寂静,温知夏趴在办公室的桌上听着蝉鸣声。
一旁的谭薇安开了口:“嫂子,不会有危险吧?”
“我也不知道。”温知夏抬起头,“但不抓住罪魁祸首,下一次要烧的地方就是工厂了。”
谭薇安拉着她的话手,安慰着:“肯定可以抓住坏人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厂房外有异样的声音传来。
“好痛!”
那是男人的声音,可温知夏听着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匆匆跑到外面,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与她抢厂房的那两个人吗。
高个被谭远桥一拳打中鼻梁,正捂着鼻血哀声嚎叫着。
另一个矮个也被赵信彰揪住后衣襟动弹不得。
见温知夏现身,他气急败坏的咒骂起来:“你个死娘们敢算计我,等我把你这厂房也烧成废墟。”
不等赵信彰捂住他的嘴,温知夏却上前甩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冷着脸:“死到临头还叫嚣。”
说完,她又走到高个面前也反手落下一掌:“还有你,两个不要脸的无赖。”
温知夏还是不解气,想上前狠狠教训他们,幸而被谭薇安拉住。
她压制心中怒火,抬眼看着红肿着脸的两人:“是不是又是江夕月派你们来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后,矮个明显的一怔:“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
温知夏深吸口气,又问:“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为她卖命?”
矮个被问的沉默了好一会,一旁的高个却率先忍不住开了口:“早就说让你离那个女人远点,受苦的都是我们,她倒是置身事外。”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温知夏抓住机会,跟高个开口:“如果你们肯供出江夕月,我可以帮你们从轻处理。”
见矮个还是闭口不说,高个眼底涌上愤然:“哥,你醒醒吧。”
半晌,矮个垂下眸,无奈地点点了头。
所有人等到他回应后,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
谭远桥连夜把两人扭送去了派出所。
温知夏回了谭家等了一夜后,才看到他回来。
她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怎么样了?”
谭远桥把她安抚坐在沙发上:“那两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包括厂房倒塌,还有纺织厂的大火都是江夕月指使他们做的。”
“那江夕月呢?”她抓住他的衣袖。
“警察已经去搜寻了,抓到她的话第一时间会告诉我们的。”
尽管听到谭远桥的安慰,温知夏还是有些不安。
她想起上辈子的记忆,总觉得江夕月没有那么简单轻易就范。
但她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谭远桥的建议在家修整。
夜里。
谭远桥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他看了一眼熟睡的温知夏,终是没忍心叫醒她。
他下了楼跟司机交代好要守着她安全后,自己去了医院。
温知夏醒来后,却见家里空一人。
她走下楼,有点无聊,便在书房用铅笔画着草稿。
画了许久后,她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酸痛的脖颈,却见外面雷电轰鸣。
“要下雨了?”
她起身准备去关客厅的窗户,又是一道雷电闪过。
那雕花窗户外,赫然一张阴森的脸死死的盯着她。
温知夏惊呼出声:“江夕月?!”
只见江夕月探出手拉开了在窗边的门栓,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面前的温知夏,笑的疯癫:“你也有这么一天落在我手里?”
说着说着,江夕月面容变的狰狞起来。
她猛地扑向温知夏,如同上辈子那样。
“你去死吧!”
一声闷声过后,温知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客厅内。
温知夏再次醒来时,只见江夕月正端坐在沙发上。
她躺在地板上,头上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醒了?”
江夕月幽幽的声音传来,温知夏很快恢复了意识。
她艰难地站起了身,看向江夕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江夕月气定神闲的抬起眸,“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不可以向你讨回来?”
“你的东西?”温知夏冷笑出声,“如果你当年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闭嘴!”
江夕月起身,眼底满是狠毒:“你没资格说我。”
她伸出手指向温知夏:“如果不是因为你,阿远怎么会对我冷淡,最后抛下我不闻不问。”
“你太可笑了。”温知夏反问回去,“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不择手段,这不是你做坏事的理由!”
听到这句话,江夕月反而低头嗤笑:“反正我现在已经被通缉,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搜捕我的警察。”
“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一起。”
江夕月不由分说的又扑向了温知夏。
整个客厅内,充斥着江夕月与温知夏的撕扯声。
温知夏奋力抓住向她砸来的铁锤,又用劲地把它甩了出去。
江夕月手一空,只能用双手死死掐住温知夏的脖子,嘴里还哦不停念着让她去死。
温知夏喘不过气,脸已经变成绀紫色。
她用腿踢了江夕月好几脚,才把她从自己身上踢下去。
温知夏摸着发胀的脖子,喘着粗气。
被踢到地上的江夕月很快就爬了起来,她钻进了厨房,拧开了煤气阀。
只一瞬,整个客厅满是煤气呛鼻的味道。
“你疯了?!”
温知夏赶紧捂住了口鼻,想往外面跑,却发现门窗被锁的死死的。
身后江夕月的声音又传来:“上次我打开了煤气,你命大没死。”
“这次我看又有谁来救你?”
温知夏看着她不断靠近,本能的想往一旁躲避,却被江夕月拼命抱住。
她看着逃生的路线,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
医院内。
谭远桥刚到病房,却见谭父好端端的在床上躺着,一旁的谭母还在削着苹果。
他心下大惊:“不好!”
不等谭母询问,他往外面拔腿就往家跑。
正赶到军属大院门口,却见司机正昏厥在了地上。
谭远桥摇晃了司机半天,司机才醒来。
司机突觉反应过来拉着谭远桥十分慌张:“夫人有危险!”
谭远桥一听,立马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院里跑。
他跑到门口,却见门窗都被锁住,他费了半天力气也不动分毫。
“知夏,你在里面吗?”
谭远桥拍打着窗户,扯着脖子里面喊着,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这时,从门缝和阳台也飘出了浓烟,他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呛的他直咳嗽。
他还想用身体撞开房门,赶过来的司机猛地抱住他往一边摔。
“首长,小心!”
下一秒,整个军属大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谭远桥躺在地上,眼底满是火焰的蛇信子向他袭来。
谭家此刻就在他的眼前,爆炸了。
谭远桥回过神,撕心裂肺地就要往火场里冲。
身后的司机则是死死地拉住他:“危险不能去。”
谭薇安接到谭母打去的电话,也和赵信彰匆匆赶到。
两人一看见烧成火海的谭家,都呆愣在原地。
“让我进去,我要去救她!”
赵信彰突然被眼前谭远桥的叫喊声拉回思绪,他冲上前和司机一起拦住了谭远桥。
谭远桥被两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的他只能无力的跪在地上。
他嘶哑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双眼更是淬了血一样通红。
谭薇安瘫坐在地,泪水已经覆盖了全脸。
她无声的哭着,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她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谭薇安抬眸看去,只见温知夏浑身是血站在她的身侧。
“嫂子?!”
谭薇安惊的从地上弹了起来。
她的声音吸引了一旁的谭远桥几人,他们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谭远桥在看清温知夏面容后,踉跄地往她的方向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他右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温知夏急忙跑向前伸出手扶住了他,谭远桥的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他轻轻的抚摸着温知夏的脸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次死定了。”她看向谭远桥,“但是江夕月忘记锁后门,趁她吸了煤气晕倒后,我才能逃脱。”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吗。”她擦掉他的泪,又被他紧紧的拥入怀中。
另外几人也围了上来,谭薇安更是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从背后抱住了两人。
大火仍在不停地蔓延着,仿佛要把一切吞噬殆尽。
劫后余生的庆幸在温知夏的心中化开,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折磨她一生的死对头就这么如同尘土一样被大火化为灰烬。
此刻,她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反而,感觉失去了所有的精力。
……
三个月过去。
军属大院煤气泄露导致爆炸的新闻已经过去。
谭家也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重建了起来。
见谭父出院,谭远桥也和温知夏交代了离婚的事。
可没等谭父发起脾气,两人又把崭新的结婚证摆在了客厅的桌子上,才平息了老人家的怒火。
而谭薇安呢,在温知夏的帮助下出了国去学习戏剧。
在温知夏再三催促,也打着工厂生意绝不会黄的包票下,赵信彰也下定了决心,跟着谭薇安的脚步一起去了国外。
夜里。
温知夏坐在院子里,慵懒的躺在椅子上。
谭远桥拿着一碗鸡汤出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到她的嘴边:“你晚饭都没吃多少,再喝点吧。”
温知夏凑近闻了闻,皱起了眉。
“我不饿,可不可以不喝。”她眨巴着眼睛,对着谭远桥撒起娇来。
谭远桥却温柔回绝了她的请求:“不行。”
“可是宝宝在肚子里面抗议。”
温知夏摸着小腹,又抬眸看着谭远桥:“他也不想喝怎么办?”
“什么宝宝?”
谭远桥一怔,随即又反应过来:“你……你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温知夏点点头,随即被激动的谭远桥高高举起。
“你放我下来。”
温知夏在高处有些害怕,拍着他的手示意把自己放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谭远桥高兴的冲昏了头,愣愣的才回过神来。
两人正甜蜜着,你争我论的给未出世的孩子取着名字。
“你们小夫妻两个又在外面来散步啊。”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王婶那大喇叭的声音又随着她的脚步走了过来。
她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又看向温知夏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不会是有了吧?”
突然,她想起上次闹出的乌龙,又忙不迭的添了一句:“肯定刚吃完饭,我又胡说八道了。”
温知夏却拉起王婶的手,灿烂的笑着:“这次,您没说错。”
“是真的有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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