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错老婆嫁对郎-五枂_抱错老婆嫁对郎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飘天小说

我去偷看与我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却有意外发现。

小郎君的乳娘居然把孩子抱错了。

我悄悄给他换回来，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蹲在苏府后院的假山后头，裙角被露水沾湿了半截，心里直骂自己蠢。

堂堂沈家大小姐，居然干出这种扒墙根的勾当。

可谁让阿爹总说苏家那小子“性情阴郁，不堪良配”？

我攥着从丫鬟小桃那儿偷来的芝麻糖，咔嚓咬掉半块，含糊不清地嘀咕。

“要是长得像街头卖炊饼的王麻子，我明儿就找根白绫吊死在沈家祠堂！”

日头刚偏西，后院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底下就晃出个人影。

我赶紧把糖渣子抹在假山上，眯着眼使劲瞧——嚯，好个清俊少年！

月白衫子被风吹得鼓起来，活像话本里画的踏云仙人。

他手里捧着本旧书，指尖在页脚轻轻一捻，忽然抬头往我这边瞧。

我吓得往后一缩，后脑勺“咚”地撞上石头，疼得眼泪直冒。

“姑娘家的，偷看也不晓得藏好裙摆。”

这声音清凌凌的，带着三分笑意。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么，杏红的裙角大剌剌摊在青苔上，活像朵傻愣愣的芍药花。

臊得我一把揪住裙子，却听见那边“扑哧”一声笑：“芝麻糖粘手上了。”

我涨红了脸蹦出来，正要发作，忽然看清他眉眼。

眼尾微微上挑，左颊有个小酒窝，活脱脱就是苏家老爷年轻时的模样！

可阿爹明明说苏宁致阴鸷孤僻，眼前这人却笑得比春风还软和。

我梗着脖子道：“谁、谁偷看了！我们沈家园子的猫跑丢了，我翻墙来找的！”

他合上书，酒窝更深了：“原来沈小姐的猫，会翻三丈高的围墙？”

书皮上《山海经》三个字晃得我眼花，我爹书房里也有一本，小时候我总偷摸着撕两页折纸船玩。

正想呛他两句，远处突然传来“吱呀”开门声。

那少年神色骤变，一把将我拽到假山缝隙里。

他手心烫得很，激得我腕子一颤，却听见他在耳边低声道：“别出声。”

热气拂过耳垂，我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透过石缝，我看见个裹着灰布衫的婆子，怀里抱着个瘦伶仃的男孩。

那孩子脸色青白，胳膊细得像芦柴棒，被婆子颠得直咳嗽。

婆子左右张望，嘴里絮絮叨叨：“作孽哟...当年要不是为着二两银子的赌债...真少爷该享福的...”

说着竟往偏院去了。

我心头突地一跳。

偏院？

苏家偏院不是早就废了么？

去年苏老爷做寿，我随爹来贺喜时，分明听管家说那儿闹鬼封了院门的。

正疑惑着，忽觉腕上一松，那少年已经闪身出去，衣角在月洞门边一晃就不见了。

“怪事年年有...”我揉着发麻的腿肚子往回走，忽然踩到个硬物。

拾起来一看，是块半旧的羊脂玉佩，背面刻着“明月”二字——这不是苏家祖传的玉佩吗？

我娘说过，苏夫人有孕时曾与我娘指腹为婚，信物就是一对刻着“清风明月”的玉佩！

当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三更天猛地坐起来，把睡在外间的小桃吓得滚下榻来。

“姑娘中邪了？”小桃揉着腰直呲牙。

我揪着她耳朵嘀咕半天，这小丫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您要夜探苏府？老爷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

“那就别让他知道。”

我翻出夜行衣——其实是去年元宵扮男装玩的旧衣裳，又往怀里塞了火折子和麻沸散。

小桃抱着我的腿哭唧唧：“您要是出事，老夫人准把我配给马房的老张头！”

我往她嘴里塞了块桂花糕：“放心，老张头去年就续弦了。”

踩着丫鬟房的瓦檐翻出府时，我差点滑进荷花池。

好容易摸到苏家偏院，墙头野草长得有半人高。

我刚扒上墙头，就听见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混着婆子的呜咽。

“...活不过这个冬了...夫人给的药越来越重...”

月光下，那病孩子蜷在破棉絮里，手腕上赫然系着与我怀中成对的“清风”玉佩！

而白日里见过的少年正蹲在窗下，手里寒光一闪——竟是把匕首！

我惊得踩落一块碎瓦，里头顿时厉喝一声：“谁！”

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年纵身跃起，一把捂住我差点惊叫的嘴。

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唇，他眼里像淬了冰：“沈小姐夜半游墙，可是嫌命长？”

我狠狠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压低声音：“你才是真苏宁致！那孩子是冒牌货！”

他瞳孔猛地一缩。

这时婆子提着灯笼冲出来，我们赶紧缩进墙角阴影里。

等脚步声远了，他忽然掐住我下巴：“你都知道什么？”

我疼得直抽气，却瞥见他袖口露出的陈年鞭伤，一道叠着一道。

“我知道你被调包了十二年。”

我挣开他的手，掏出那枚玉佩。

“乳娘拿真少爷的命换赌债，苏夫人...不，现在该叫柳姨娘了，她根本不想让嫡子活着回来。”

这些都是我瞎猜的，谁知他脸色霎时惨白。

更漏敲过四下时，我们蹲在柴房后头达成了协议。

他帮我望风，我去把两个孩子换回来。

蹑手蹑脚摸进偏屋时，那病孩子突然睁眼，吓得我差点叫出声。

谁知他竟虚弱地笑了：“阿晏哥哥说...今晚会有仙女姐姐来救我...”

我鼻子一酸。

什么仙女，分明是个蹩脚的贼。

给孩子灌下麻沸散后，我正要背他走，却听见外头传来打更声。

紧接着是乳娘杀猪似的尖叫：“来人啊！有贼偷小少爷！”

混乱中有人拽着我往后门跑，月光下阿晏——现在该叫他苏宁致了——嘴角噙着冷笑。

直到翻进沈家后院，他才松开我汗湿的手。

“沈清瑶，你可知柳姨娘为何要养废那个替身？”

我喘着气摇头，他忽然伸手摘掉我发间的草叶：“因为死人，是争不了家产的。”

我望着他隐入夜色的背影，突然想起白日里那本《山海经》。

小时候撕的那页，画的正是专食人美梦的魇兽。

我正蹲在沈家后院的小厨房里啃着桂花糕，小桃突然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窜进来，差点把我手里的糕点撞飞。

&#;姑娘！出大事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拍着胸口，&#;苏家那个假少爷...死了！&#;

我手里的半块桂花糕&#;啪嗒&#;掉在地上。

三天前才把那病孩子换回去，怎么就...&#;怎么死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小桃凑到我耳边：&#;说是突发急病，今早发现时人都凉透了。现在满城都在传...&#;

她突然压低声音，&#;说是真少爷命硬，刚回府就克死了兄弟。&#;

我气得一把拍在案板上，震得碗碟叮当响：&#;放他娘的...&#;

话没说完就被小桃捂住了嘴。

这小丫头手劲倒不小，我掰开她的爪子直喘气：&#;苏家现在什么动静？&#;

&#;苏老爷病倒了，柳夫人说要办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还要把...把阿晏少爷送到城外庄子上避煞。&#;

小桃说着突然红了眼眶，&#;姑娘，那孩子才多大啊，就这么...&#;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晚阿晏袖口下的鞭痕，还有他说&#;死人争不了家产&#;时冰冷的眼神。

不对，这事太蹊跷了。

我抓起斗篷就往外冲，小桃在后面急得直跺脚：&#;老爷说了不让您出门！&#;

翻墙时我裙子被树枝勾住，撕拉一声扯出个大口子。

也顾不得心疼新做的衣裳，我直奔城南的茶楼——那是阿晏上次说过的暗桩。

刚拐进小巷，突然被人拽进一间香料铺子，浓烈的檀香味呛得我直咳嗽。

&#;沈小姐的爬墙功夫，倒是比偷听强些。&#;

阿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扭头就看见他倚在货架边，手里把玩着一串沉香木珠子。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他眼下青黑格外明显。

我拍开他伸来扶我的手：&#;你早知道会出事是不是？那孩子...&#;

喉咙突然发紧，说不下去了。

香料铺的老板娘在里屋哼着小曲，磨香料的石臼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阿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你以为是我？&#;

他眼里烧着暗火，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给我。

打开一看，是半块发黑的糕点。

&#;杏仁酥里掺了砒霜，昨晚那孩子偷吃了我桌上的点心。&#;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难怪那天乳娘说什么&#;夫人给的药越来越重&#;。

&#;柳姨娘这是要一箭双雕啊。&#;

我听见自己声音发飘，&#;既除掉眼中钉，又把克亲的罪名扣你头上...&#;

&#;聪明。&#;阿晏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摘掉我发间的一片树叶。

&#;可惜现在才想明白。&#;

他指尖擦过我耳廓，激得我浑身一颤。

正要发作，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搜！每个铺子都搜！&#;

是苏府管家的声音。

&#;夫人说了，找到那个勾引少爷的沈家丫头重重有赏！&#;

我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

好个柳姨娘，这是要往我头上泼脏水啊！

阿晏突然把我往柜台下一塞，宽大的袍角盖在我头上。

我眼前一黑，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

&#;李掌柜，可见过沈家小姐？&#;

管家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屏住呼吸，听见阿晏不紧不慢地说。

&#;沈小姐？她不是该在府里绣嫁衣么？&#;

&#;呸！那丫头片子把我们少爷魂都勾走了...&#;

管家突然噤声，估计是认出了阿晏的声音。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脚步声匆匆远去。

我从柜台下钻出来时，阿晏正望着街对面出神。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桃被两个婆子扭着胳膊往苏府方向拖，嘴里还塞了布团。&#;小桃！&#;

我急得要冲出去，被阿晏一把拽回来。

&#;你现在出去，正好坐实了私会情郎的罪名。&#;

他声音冷得像冰，&#;柳氏正愁找不到由头退婚。&#;

我急得直跺脚：&#;那也不能看着小桃...&#;

话没说完，香料铺后门&#;砰&#;地被撞开，一个满脸麻子的乞丐冲进来。

&#;晏哥！那丫头被关在西跨院的柴房，柳夫人明早要送官！&#;

阿晏塞给乞丐几个铜钱，转头对我说：&#;你回家等着。&#;

&#;等个屁！&#;我扯住他袖子。

&#;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

想起小桃今早还给我梳头时说&#;姑娘这头发像缎子似的&#;，我眼眶直发酸。

阿晏突然笑了，左颊那个酒窝若隐若现：&#;沈小姐是要与我做同命鸳鸯？&#;

没等我骂人，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套粗布衣裳。

&#;要救人就闭嘴，戌时三刻在苏府后巷汇合。&#;

我换上那身打着补丁的衣裳回家，刚翻进后院就被我爹逮个正着。

他老人家拎着我耳朵直叹气：&#;瑶儿啊，你娘走得早，爹就盼着你...&#;

话没说完，管家慌慌张张跑来。

&#;老爷！苏家来人说小桃偷了东西，要咱们给个说法！&#;

我爹气得胡子直翘：&#;放屁！我沈家的丫头...&#;

我突然福至心灵，拽着爹的袖子撒娇。

&#;爹~您不是常说苏家祖传的《山海经》珍本难得一见么？不如明日带女儿去吊唁，顺便...&#;

&#;顺便什么？&#;我爹眯起眼睛。

我凑到他耳边嘀咕几句，老头子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最后拍案而起。

&#;备轿！老夫要去会会那个毒妇！&#;

戌时的梆子刚响过，我已经蹲在苏府后巷的狗洞边。

阿晏不知从哪冒出来，脸上抹得黑一道灰一道，活像个烧火丫头。

见我盯着他看，他挑眉道：&#;怎么？沈小姐也想抹两把？&#;

我拍开他伸来的手：&#;少废话，柴房在哪？&#;

他却不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先吃饱，待会儿有的忙。&#;

打开一看，竟是我最爱吃的玫瑰酥。

这家伙什么时候...

翻墙时我踩滑了瓦片，阿晏一把搂住我的腰。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慌忙推开他，却听见墙根下两个婆子在嚼舌根。

&#;...听说那沈家丫头是来私会咱们少爷的...&#;

&#;可不，夫人说了，找到证据就让老爷退婚，把表小姐许配过来...&#;

我气得牙痒痒，阿晏却捂住我的嘴轻轻摇头。

我们猫着腰溜到柴房后窗，听见里头小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就是个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啊...&#;

窗棂太高够不着，阿晏突然蹲下拍了拍肩膀。

我踩上去时，他身子晃了晃，我赶紧扶住墙：&#;你行不行啊？&#;

他在下面闷笑：&#;沈小姐再胖些，我可能真不行了。&#;

柴房里，小桃被捆在柱子上，脸上还有巴掌印。

我摸出随身带的小刀割绳子，这丫头看见我差点叫出声，被我一把捂住嘴：&#;别怕，是我。&#;

刚解开绳子，外头突然传来开锁声。

阿晏猛地把我拽下来，我们两个挤在墙角阴影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柳姨娘带着两个壮汉走进来，灯笼的光照得她头上的金步摇直晃眼。

&#;小贱人，再不说出你家小姐怎么勾引少爷的，明早就送你去见官！&#;

柳姨娘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瓷碗。

小桃突然挺直腰板：&#;我家小姐清清白白！倒是夫人您...&#;

话没说完就被壮汉踹了一脚。

我急得要冲出去，阿晏死死按住我，在我手心写了&#;等&#;字。

柳姨娘突然阴森森地笑了：&#;听说沈小姐最爱吃杏仁酥？明日吊唁，我亲自给她备一碟...&#;

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这是要对我下手！

等他们一走，阿晏立刻翻窗进去背起小桃。

我们刚溜到后院，突然听见巡夜的家丁喊：&#;柴房的人跑了！&#;

顿时整个苏府炸开了锅，灯笼火把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阿晏把小桃往我怀里一推：&#;带她走。&#;

自己却转身往反方向跑。

我蹲在苏府祠堂的房梁上，腿麻得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

阿晏这个杀千刀的，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结果让我在这鬼地方蹲了整整两个时辰。

底下柳姨娘正带着人做法事，纸钱灰飘得我直想打喷嚏。

&#;忍着。&#;阿晏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垂上，痒得我差点从梁上栽下去。

他一把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别动，他们走了。&#;

我掰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骂道：&#;你手往哪儿放呢！&#;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他嘴角噙着的那抹坏笑，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等最后一个婆子退出祠堂，阿晏利落地翻下房梁，伸手要接我。

我偏不让他如意，自己抓着帷帐往下溜，谁知这破布年久失修，&#;刺啦&#;一声裂开大半。

我惊得手脚乱挥，正好被阿晏抱了个满怀。

&#;沈小姐投怀送抱的本事见长啊。&#;

他嘴上不饶人，手臂却收得紧紧的。

我闻见他衣襟上沾着的檀香味，混着一丝血腥气。

昨晚他为引开家丁，胳膊上挨了一刀。

我挣开他的怀抱，从袖袋里摸出个瓷瓶扔过去：&#;金疮药，别死了赖我头上。&#;

他接住药瓶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刮，激得我心头一跳。

&#;走吧。&#;阿晏突然正色，&#;趁柳氏在灵堂守夜，我们去她房里找证据。&#;

我跟着他钻进密道，忍不住问：&#;你怎么对苏府密道这么熟？&#;

黑暗里传来他低哑的笑声：&#;八年来，我每晚都在这些暗道里爬。&#;

密道尽头是柳姨娘的卧房。

我们刚推开暗门，就听见外间传来瓷器碰撞声。

阿晏猛地把我按在墙上，他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又快又重。

&#;夫人，这杏仁酥真要明日给沈小姐？&#;是乳娘的声音，&#;万一闹出人命...&#;

柳姨娘冷笑：&#;那小贱人害我计划全乱，死都是便宜她。&#;

她顿了顿，&#;老爷那边怎么样了？&#;

&#;还昏着呢，大夫说是中风。&#;

乳娘压低声音，&#;老奴按您的吩咐，在药里加了曼陀罗...&#;

我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难怪爹常说苏伯父身子硬朗，怎会突然病倒？

阿晏的手突然覆上来，一点点掰开我紧握的拳头。

等她们脚步声远去，阿晏轻车熟路地撬开梳妆台暗格。

里头除了一叠银票，还有几封泛黄的信件。

我刚要伸手去拿，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闪电照亮了信纸上的字迹——

&#;沈家那笔丝绸生意必须搅黄，事成后分你三成利&#;。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不是...这不是五年前害爹差点破产的那桩事吗？

信尾赫然盖着柳氏的私印！

阿晏快速翻看其他信件，脸色越来越沉：&#;原来当年我娘难产，也是她...&#;

突然，房门被猛地踹开。

柳姨娘带着十来个家丁堵在门口，灯笼火把照得满室通明。

&#;果然来了。&#;

她抚着鬓边的白花，笑得阴森，&#;正好，送你们去地府做对鬼鸳鸯。&#;

家丁举着棍棒扑上来时，阿晏一把将我推到身后。

他夺过条凳横扫过去，木腿断裂的声音混着惨叫。

我抄起妆台上的铜镜砸向最近的家丁，那人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踉跄后退。

&#;瑶儿！窗子！&#;阿晏突然大喊。

我转身就往窗口跑，却被柳姨娘拽住头发。

&#;臭妮子！&#;她尖利的指甲朝我脸上抓来，我低头狠狠咬住她手腕，腥甜的血味顿时充满口腔。

混乱中阿晏冲过来护住我，一根包铁的木棍重重砸在他背上。

我听见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阿晏！&#;我扑过去扶他，却被他反手推开：&#;走啊！&#;

柳姨娘笑得花枝乱颤：&#;真是情深义重。&#;

她慢慢从袖中抽出把匕首，&#;放心，我会让你们死在一起的。&#;

阿晏突然笑了，嘴角还挂着血丝：&#;柳姨娘，你可知我为何专挑今夜来？&#;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算算时辰，沈伯父该带着县太爷到门口了。&#;

柳姨娘脸色骤变：&#;胡说！那老东西明明...&#;

话没说完，前院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冲进来：&#;夫人！官府来人了！说是...说是查命案！&#;

趁她分神，阿晏猛地扑上去夺匕首。

两人扭打间，柳姨娘突然调转刀尖朝我刺来。

阿晏想都没想就用身体挡在我前面，我眼睁睁看着那抹寒光没入他胸口。

&#;阿晏！&#;我接住他倒下的身子，手掌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

柳姨娘还要再刺，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我爹洪亮的嗓门穿透雨幕：&#;把这谋害亲夫的毒妇拿下！&#;

柳姨娘见大势已去，竟想跳窗逃跑。

我抄起地上的碎瓷片刺过去，正扎在她小腿上。

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被冲进来的衙役按个正着。

&#;瑶儿！&#;爹爹带着大夫冲进来，见我浑身是血吓得脸都白了。

我哭着指向怀里的阿晏：&#;救他...快救他...&#;

阿晏脸色白得像纸，却还强撑着抬手擦我眼泪。

&#;哭什么...还没过门就...就想当寡妇？&#;

他气息越来越弱，手指却紧紧勾着我的衣带。

&#;沈清瑶...你还没说...为什么...多管闲事...&#;

大夫剪开他衣襟时，我倒吸一口凉气——

除了新伤，他心口附近还有道陈年箭伤。

&#;这是...&#;

&#;六年前...沈家货船遇劫...&#;阿晏气若游丝，&#;我正好...在附近...&#;

我如遭雷击。

那年爹运丝绸的船队遇水匪，是个少年郎带人救了货船，自己却中箭落水。

爹找了他整整半年，没想到...

&#;傻丫头...&#;阿晏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我手背上。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引你发现...乳娘的秘密了吧...&#;

爹爹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大夫！这傻小子话这么多，到底死不死得了啊？&#;

老大夫捋着胡子直摇头：&#;再耽搁会儿，怕是真的要准备后事了。&#;

我这才发现阿晏虽然看着吓人，但匕首偏了半寸没伤到要害。

这混蛋居然...居然...

我气得想掐他，手伸到一半又舍不得，最后只轻轻戳了戳他额头：&#;苏宁致，你敢骗我！&#;

他抓住我的手指贴在唇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不骗你...怎么娶得到...沈家大小姐...&#;

屋外雨停了，一缕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来。

爹爹指挥衙役押走柳姨娘，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睛。

老大夫识趣地退到外间，只剩我们俩依偎在满地狼藉中。

阿晏突然从怀里摸出块玉佩，正是那日我在苏府后院捡到的。

&#;清风明月...&#;他轻轻将玉佩系回我腰间，&#;物归原主...&#;

我低头看着玉佩上斑驳的血迹，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你早就知道我是谁？那日在假山后...&#;

他笑而不答，只是将我的手按在他心口。

掌下传来有力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是无声的誓言。

庆功宴那日，苏府张灯结彩，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系上了红绸。

我坐在席间，看着阿晏——现在该叫苏宁致了——端着酒杯挨桌敬酒。

这人伤才好利索就嘚瑟，走路还微微瘸着，偏要装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沈小姐。&#;他突然晃到我面前，酒杯往我案几上重重一磕。

&#;这杯敬你多管闲事。&#;

满座宾客顿时安静如鸡，我爹在旁边直咳嗽。

我盯着他衣襟上绣的银线云纹，突然想起那日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心头火起，抓起酒杯就摔在地上。

&#;苏宁致！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偏院啃冷馒头呢！&#;

瓷片四溅，乐师的琵琶声戛然而止。

阿晏却笑了，左颊那个酒窝若隐若现。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往我掌心塞了块冰凉的东西——

是那枚&#;明月&#;玉佩，穗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沈清瑶。&#;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得我耳根发烫。

&#;你真以为，凭你那三脚猫功夫能从我眼皮底下偷换孩子？&#;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娘亲撑着伞带我去苏府，我在回廊下撞到个满身是伤的少年。

他塞给我半块糖糕，说：&#;小丫头，长大可别这么莽撞...&#;

&#;是你！&#;我揪住他前襟，&#;那个偷糖糕的贼！&#;

满堂宾客哄笑起来，我爹捂着额头直叹气：&#;孽缘啊孽缘...&#;

阿晏顺势把我拽起来，在众人起哄声中把我拖到后院。

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丫，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

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沓泛黄的纸：&#;看看这个。&#;

那是柳姨娘与山匪往来的密信，日期正是我爹货船遇劫那天。

信尾还附着张名单——当年参与调包的，除了乳娘，竟还有我二叔！

&#;这些年我暗中查证，发现柳氏早与你二叔勾结。&#;

阿晏的指尖点在一个名字上，&#;他们本想害死你我，让柳氏的侄女嫁进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故意让我发现乳娘调包？&#;

&#;我在偏院窗下扔了七八本《山海经》，总算引你上钩。&#;

他得意地挑眉，&#;谁知道沈大小姐爬墙的本事比读书强多了。&#;

我抄起石桌上的核桃就砸他：&#;苏宁致！你拿我当鱼饵！&#;

他轻松接住核桃，指腹在壳上一搓就裂开，取出果仁递到我嘴边：&#;尝尝？今年新摘的。&#;

我偏头不吃，他手腕一转把核桃仁塞进自己嘴里，嚼得咯吱响：&#;甜得很。&#;

月光照在他睫毛上，在脸颊投下小片阴影。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却被他捉住手指。

&#;瑶瑶。&#;他突然正色，&#;若那日我真死了...&#;

&#;那我就改嫁！&#;我脱口而出，&#;嫁个比你俊十倍、有钱百倍的！&#;

话没说完就被他拽进怀里，核桃的香气混着他身上的松木味扑面而来。

&#;晚了。&#;他下巴抵在我发顶，&#;全苏州城都知道沈小姐为未婚夫哭湿了三条帕子。&#;

我气得踩他脚，却听见树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桃和几个丫鬟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头上还沾着树叶。

&#;小姐！&#;这丫头满脸通红，&#;老夫人让问...问婚期定在...&#;

阿晏突然打横把我抱起来，惊得我一把搂住他脖子。

&#;下月初八。&#;他朗声道，&#;再迟些，怕新娘子又翻墙跑了。&#;

大婚当日，我顶着二十斤重的凤冠，脖子都快压断了。

喜婆往我手里塞苹果时，小桃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

&#;姑娘！姑爷他...他在门口被拦下了！&#;

我一把掀了盖头：&#;谁敢拦？&#;

提着裙摆冲到前院，只见我二叔带着几个族老堵在门口，说什么&#;苏家小子算计长辈，不合礼数&#;。

阿晏一身大红喜袍，闻言也不恼，从袖中掏出本账册。

&#;二叔若执意拦门，不如我们聊聊五年前沈家丢的那批官银？&#;

二叔顿时面如土色，灰溜溜让开了道。

&#;新娘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阿晏笑着朝我伸手。

阳光照在他金线绣的蟒纹上，晃得我眼花。

我拧着他耳朵笑骂：&#;苏宁致，你这人连成亲都要耍心眼！&#;

他趁机把我抱起来往喜堂走，在我耳边低语。

&#;不耍心眼，怎么娶得到沈家最泼辣的小辣椒？&#;

喜乐声中，我瞥见爹爹偷偷抹眼泪，阿晏那个不苟言笑的师父居然在啃我陪嫁的蜜饯。

交拜时，阿晏突然压低声音：&#;其实当年在假山后，我是故意让你看见玉佩的。&#;

我手一抖，合卺酒洒了他一身。

&#;还有那晚在偏院，我早知道你会来...&#;

&#;苏宁致！&#;我咬牙切齿，&#;你到底算计了我多少次？&#;

他反手将我搂进怀里，在满堂喝彩声中吻住我：&#;最后一次。&#;

喜袍上的金线硌得我脸疼，可唇间的温度却让人舍不得推开。

洞房里，他拆我发簪时突然&#;咦&#;了一声：&#;怎么少了支并蒂莲的？&#;

我从小桃陪嫁的箱子里摸出支秃噜皮的旧木簪。

&#;在这儿呢——三年前某个小贼送我的定情信物。&#;

阿晏怔住了，烛光映得他眼底水光粼粼。

他接过那支不值钱的木簪，轻轻插回我鬓边：&#;原来我的小新娘，记性这么好。&#;

窗外突然传来&#;噗通&#;一声，接着是小桃的尖叫：&#;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我抓起红枣就往窗棂上砸，却听见阿晏的师父在院中叹气：&#;徒弟啊，往后可有你受的...&#;

红烛高烧，阿晏忽然从枕下摸出本《山海经》：&#;夫人，今晚我们读魇兽这页？&#;

我夺过书砸在他胸口：&#;读你个头！&#;

他大笑着吹灭烛火，帐外只剩那对玉佩在月光下轻轻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完）